今年是李文娟在中国农科院工作的第37年,用她自己的话说,“还清晰地记着刚参加工作第一天上班的情景,转眼却到了退休的年龄,光阴似箭”。
做了大半辈子的农业研究,跑遍了世界各地不少国家的乡村和农田,在59岁这一年,一切又发生了一点变化。她成了抖音上深受老百姓欢迎喜欢的李老师,@李文娟农业科普 这个账号从开通以来就大受欢迎。从老百姓的米袋子菜篮子讲到最新发展的农业技术,48万粉丝在线催更,抖音上的网友们都等着她的科普视频解疑答惑。
点开@李文娟农业科普 的抖音,你会发现视频的开头总是一个常见的问题,然后李老师总会说出那句经典的开场白:“今天我们就来聊一聊”。一切就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,有个老师在循循善诱地引导你思考日常现象背后的原因。从反季节草莓能不能吃,到40天出栏的鸡是不是打了激素,每样餐桌上的每样食物,李文娟都能娓娓道来,用最朴素的大白话讲清楚好背后的科学知识。
这样的积累并非一日之功。从中国人民大学毕业后,李文娟误打误撞进了农科院搞科研，从1985年到现在,一呆干就是37年。在农科院搞研究做农业科研,光靠查资料和做试验是不够的,需要到处跑，到农村去,到农业生产一线去,到真正的到农田上去。需要与基层管理和技术人员沟通,与和农民朋友交流。于是,在参加工作后的三四年后,李文娟的足迹踏遍了全国各地20多个省区农业种植科普。考察田地,和最基层的老百姓聊天,这对李文娟是家常便饭。
再加上她主攻的研究方向是农业生产布局和区域发展,本来就是一个交叉学科,涉及方方面面的理论和知识。从土壤、水文、气象到农业品种、种植技术、化肥农药使用再到各项农业政策等各方面。这么多年长期关注农业，小到农户种植意愿调查,自家田地怎么种菜,大到农业产业集群发展,从米袋子和菜篮子工程,到农产品品牌建设,如何大批量满足居民菜篮子需求,李文娟所在的团队都做过大量深入研究。
拍抖音科普这件事可以说是这些年农业科研工作经验的一个副产品。最早是因为和中国农垦有个合作,团队要帮助他们推广向大众讲解一款植物油。双方交流的时候,大家发现李文娟特别有亲和力,从鸡蛋生产到白菜种植,农业上的事儿都如数家珍。合作团队里的年轻人一下子激动了,“李老师这么好的解释知识就应该让更多人听到。”
李文娟这时候忽然意识到,在一些农业人眼中农科院角度觉得小儿科的常识,在很多老百姓中成了渴望不可及的知识，而这也是很多老百姓渴望被普及的知识。比如果树为什么需要喷葱上面的硫酸铜；农药的安全性评价残留到底怎么一回事儿等，老百姓是真的期待有专业人士能把这些事情讲清楚。
说干就干,李文娟和几个同事利用业余时间很快组成了内容策划小组，找来一支“90后”的拍摄团队,利用业余时间以每两到三周拍一次的频率,开始讲解那些大家最普遍关心的农业知识。
就这样,做了大半辈子研究的李文娟站在了镜头前,把手机屏幕前的观众当成自己一对一聊天的老朋友,开始了视频科普之旅。
李文娟深入浅出的科普视频很快收到了热烈反响,很多人都在评论区表示，“老百姓就需要这样的科普；十分感谢李老师给老百姓送知识。”光是一条“鸡40天出栏是不是打激素”的视频,播放量就突破了一千万。很多人都表示自己的观念有了更新。
作为一名农科人,李文娟一直都对各种涉农谣言深恶痛绝。正所谓“造谣一张嘴,辟谣跑断腿”,一个造谣者随口一句话,带来的不仅是延续几十多年的消费者恐惧,更让农民一年的辛苦劳作血本无归,没有了生计。比如李文娟发视频辟谣的广西沃柑泡药水事件。沃柑作为一种新品种,风味好,保质期长。可就因为这点,居然被人随意造谣说沃柑两个月都不坏是因为打药水。这下就把广西武鸣的农民坑惨了,摘下来的沃柑一下子卖不掉。作为一个精准扶贫项目,沃柑种植本来解决了一大批农民的生活问题,因为一个谣言,让种植者的生计突然就损失了。
李文娟为此感到可惜痛心,也感到科普的责任重大。她要求自己不仅要把知识讲明白,更重要的是让大家形成一种全面、客观看问题的思维方式。“谎言重复100遍,就会成为真理。如果真相总是缺席,那谎言就会穷魔乱舞。”她也希望将来国家出台一些法规,对这些随便造谣、诋毁我国农业和农产品的人追究责任。
李文娟的抖音如今已经积累了48万粉丝,大多数视频都有几万人的点赞。让她没想到的是,这些视频竟让大凉山的孩子们对农业种植有了兴趣。
有一天,她的抖音私信里收到一条特殊的提问。问题来自大凉山的老师,他想带着孩子一起种地,想问问李文娟种什么、怎么种?李文娟看到这个消息特别惊喜,立刻拍了一个视频讲解怎么买种子、挑选什么品种、如何选择菜地。而这样一个小小的科普又像涟漪一样把善意扩散开去,大凉山孩子想种菜的消息传递到很多公益机构,他们直接为学校捐赠了种子和化肥。前不久,李文娟收到了大凉山孩子的回信,萝卜发芽了,大凉山区的爱心农场真的建起来了。
一个无心插柳的科普,就这样慢慢成为了一场爱心接力。“看到大凉山的萝卜从一粒粒种子一点点长大,现在很旺盛,我真的觉得农业培育生产就像人生一样,希望孩子们也能从中有所感悟。”看到大凉山的爱心农场,李文娟在视频里情不自禁地感慨。
李文娟收到过询问报考农科院专业研究生的私信,过年后那个学生告诉她,马上他就要入学了；收到过北大学生的感谢,说看了她的抖音,在宿舍里成功种植了小番茄；连她同事的舅舅都说,全村人都是她的粉丝。养蜜蜂的、种菜的、养鸡的,大家都爱看李文娟的科普,学习农业生产知识。好多人都说,终于碰上了一个愿意给农民说话的专家。
科普的影响力越做越大,李文娟也希望能够让这个账号承担更多方面的责任。开直播,请其他专家做讨论,讲更多领域和不同层面的农业问题知识。“让老百姓买的东西物有所值,更加理性地看待农业科学知识。”李文娟告诉我们，这是她做科普的初心,也是接下来想要追求的目标。